第7节

姜舒窈本来也不打算让谢曜多吃,毕竟是油炸的,她也怕他胃负担不了。

她解释道:“我就是给他尝尝鲜,当个零嘴。”

她放下碗筷,面对谢珮“老母鸡护子”的样子觉得十分冤枉:“小孩子本就是贪嘴的年岁,他胃口差和平素吃食寡淡没新意怕是多少有些关系。你看他平素喝牛乳只喝一两口就不想喝了,但我为他做的双皮奶他确是很喜欢。对了,蛋糕也能吃好几块儿。”

谢珮本以为她这番厉声呵斥,姜舒窈必定会嗫嗫喏喏道歉,没成想她居然慢条斯理地驳了回来,竟让她一时找不到话。

“再说了,我是你嫂子,你对我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这就是你们高门贵女的所谓的礼仪规矩吗?”

谢珮一哽,什么叫“你们高门贵女”?她自己不也是吗,说的好像不屑与她们为伍似的。

“你凭什么算我嫂子?”谢珮说到这个就来气,“全京城谁不知道我三哥出类拔萃、卓尔不群,配得上他的人寥寥无几,你根本挨不上边儿。”

姜舒窈吃饱了,闲着没事干跟谢珮吵吵嘴也无所谓。她微微一笑:“凭什么?就凭我嫁了你哥,是你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话可戳中了谢珮的痛点,她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在吵架方面极其缺乏实战经验,憋了半晌,只能痛心地说道:“三哥明明可以娶一个德才兼备蕙质兰心的妻子,与他情投意合结为秦晋,可偏偏你横插一脚,毁了他的婚事……”

姜舒窈一听,连忙打断道:“他有心上人了?”

谢珮没跟上她的思路,刚酝酿出的痛心情绪被姜舒窈打散了,愣愣地回答:“约摸是没有的。”

“那不就结了,你哥若是有心上人,娶我是他愧对人家,心不坚意不诚;你哥若是没有心上人,等他有了,那休了我不就是了。而我只有被休弃的份儿,世人只对弃妇指指点点、多有约束,却不见谁非议再娶的公子哥,所以这门婚事儿,你哥不吃亏的,我也会有报应的。”诡辩这一招姜舒窈用起来遂心应手。

谢珮被她绕昏了头:“可是……可是……”

她刚刚理出个头绪,就见姜舒窈背后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摇摇晃晃,伸出了白白胖胖的小手。

定睛一看,竟是谢昭不知从哪冒出来,踮着脚准备偷吃姜舒窈随手放在木桌上的臭豆腐。

“阿昭!”谢珮顾不上和姜舒窈争辩了,喊道,“你怎么回事儿,府里头是缺了你还是短了你的,你至于吃这种污臭难言的东西吗?”

谢昭从姜舒窈背后探出脑袋,撇撇嘴道:“小姑,你这是不辨是非。”

谢珮瞪圆了眼,指着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问:“我不辨是非?”

谢昭点点头,大道理说不上来,讲理还是会的。他道:“你根本就没有闹明白三叔母做的吃食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冲过来就指责她,这是不对的。”

谢珮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又气又心酸:“我这是为了谁好?”

谢昭年纪小,根本不懂什么叫给人留面子。他直接道:“可是三叔母对我们很好啊,你凶她做甚?”

“谢昭!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谢珮被他的话气得眼前发黑,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姜舒窈嫌她声音太大,顺手捂住了谢昭的耳朵,嫌弃道:“小声点,这么大声别吓着孩子了。”

姜舒窈可真知道怎么气人。

谢珮被她这么云淡风轻的一手气得胸口疼,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小侄儿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和姜舒窈亲亲热热的了,反倒是她像个外人似的,她跺脚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假好心!”

刚说完,一直被自己搂着的谢曜突然动了一下,从她小臂下挣脱开,闷不吭声地往姜舒窈那边跑去,拽着姜舒窈衣袖看她。

谢珮看着两个小侄子彻底倒戈,委屈极了,一时口不择言:“你们两个真是不知好歹。”

“谁不知好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谢珮太熟悉这声音了,从小到大他最敬仰的是三哥,最怕的也是三哥。

有时候她胡闹了,谢珣光是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都能吓得她直抖,别说这般语气地说话了。

她一下子熄了火,慌张地转身看向谢珣:“三、三哥。”

谢珣简单地扫了一眼屋内,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谢珮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般胡闹的一面,母亲教你的规矩你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语气无波无澜,听上去倒是温和,可谢珮最怕他这种语气了。

“三哥……”谢珮的脸色“唰”地变得青白,缩着脖子,捏紧手心,像是害怕极了的模样。

姜舒窈手里头按着两个小团子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也没有她是闹剧主角的参与感,看戏似地往谢珣脸上扫了几下。

呃,熟悉的棺材脸,至于吓成这样吗?

谢珣没再看她了,说道:“以后别来这个院子了。”

谢珮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姜舒窈,压下眼泪,委屈到了极点,踉跄地跑走了。

两个小的也跟着溜了,剩下姜舒窈站在原地,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谢珣站在门口,往姜舒窈脸上飞快地看了一眼,见她低着头,心里有些复杂。

今天这事儿谢珮做得着实过分,她应该很委屈难受吧。

当初她既然执意要嫁过来,想必自是明白会受人白眼和冷遇,为了他,值得吗?

……或许她现在也后悔了?

他收回目光,害怕姜舒窈发现他在偷看,心里百转千回,正欲开口打破这沉默,就听姜舒窈突然说道:

“诶?我臭豆腐呢?”

姜舒窈刚才低头瞧着木桌,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仔细一想,可不是少了一盘臭豆腐吗?

“这小家伙儿……”姜舒窈哭笑不得,油炸的东西吃多了总是不好的,谢昭也太馋嘴了些吧。

自己做的吃的受人认可,她还是很开心的。

见谢珣背着手站在大厨房门口,颀长的身影快要被门外明艳日光融成一条线了,她开口道:“今日下值这么早啊,我做了臭豆腐,你要不要尝尝?”谢珣还是太瘦了,男人还是得壮一点才好看。

谢珣都做好了她撒泼或者委屈哭闹的准备了,忽听她这么突兀地问了一句,差点没呛着。

谢珮跑出去好一段,才猛地顿住。

她站在原地,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得这么难堪的地步。

她站在那儿发呆,也没人敢提醒她。

直到端着盘子的谢昭出现。

“小姑。”他喊了一声谢珮,手里还挑着臭豆腐。

两人一边走一边吃,弟弟一口,他一口。只是他那口有点大,一口下去基本没了。

谢珮看到这盘臭豆腐就想哭。

谢昭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她也馋了,纠结了一番,还是不情愿地扒拉出一小小小小块儿。

“小姑,你吃吗?”

谢珮下意识想张口说“我不吃”,却见谢昭极其敷衍地问了之后,不等她回答就想放回盘里。

她立马改口,赌气似的:“我吃。”

谢昭迷惑地看着她,似乎没懂,但还是走到她跟前。

谢珮蹲下身子,接过筷子,闻着臭豆腐的味儿,犹豫几番,鼓足勇气往口里一塞。

臭豆腐的芡汁极鲜味,带着轻微的蒜泥辛辣味儿,甫一入口就让她愣住了。

咬开焦脆外皮,内里灌入的芡汁猛地在口中炸开,滚烫鲜香,外焦里嫩,里头的豆腐鲜嫩多汁,细嚼之下慢慢能品出独特的发酵后的醇香。

臭豆腐的外皮颇有嚼头,充分挂住了芡汁,又有炸过后的焦香味儿,越嚼越好吃。

吞下后,嘴中还留有淡淡的芳香,回味无穷。

尤其是那颇有嚼劲儿的外皮,谢珮呆呆的想着,原来那看上去恶心的黑灰色外皮,食起来是这番滋味儿。

谢昭见谢珮半晌没动,怀疑她还想再吃一块儿,悄悄地把手往后缩,唤了谢珮一声:“小姑?”

谢珮回神,抬头看向谢昭,想起刚刚的种种,青白的脸庞因难堪逐渐转成猪肝色。

她闹那一通算个什么?

“啪嗒”,泪珠似断了线的珠一般从谢珮的眼眶滚出来。

谢昭连连后退,正想开口问,被身后的谢曜扯住,示意他闭嘴。

谢珮越想越难堪,用袖口用力地抹掉泪水,却止不住泪,干脆把头往手臂里一埋,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哭出来。,,

第19章

谢珣记挂着刚才那事,终究有些不自在,晚饭吃得心不在焉。

姜舒窈没管他,自己吃得痛快。

吃完后,放下筷子,撑着脑袋看谢珣。

她的视线落在谢珣脸上,让他感觉面上痒痒麻麻的,更加吃不下饭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姜氏还是打算跟他谈一谈刚才那事。

他没明白自己为何有些紧张,或许是姜氏嫁过来后安安分分的,与他相处也自在大方……总之和他想象中两人相看生厌成为怨偶的模样完全不同,这般情形,他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听到姜舒窈的声音响起:“明日休沐你带我出府一趟可好?”

谢珣脑子里还在想事,闻言下意识回应道:“刚才——嗯?”

姜舒窈见他眉头深锁,眼睛一眯:“你不愿意?”

谢珣看向她,欲言又止:“你就想说这个?”

“不然呢?”姜舒窈道,“你到底愿不愿意?”

“我的意思是……算了,你想出府,我自然陪你。”谢珣想要解释,又发现解释太多余。

姜舒窈其实只是想让他同她一道出门,做给老夫人看看就行了,并没想让他陪同,女人逛街有男人跟着多没意思。

但是既然他已经应下了,自己也懒得多嘴了,他要陪着就陪着吧。

谢珣走后,白芷立马走过来,笑嘻嘻地对姜舒窈道:“小姐,看来姑爷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姜舒窈想着她和白芷的计划,说是每天去烦谢珣吧,他看上去也没有嫌恶厌烦;说是讨好吧,做点吃的顺道捎上他,还真算不上。

姜舒窈耸耸肩:“当然了,他吃了我好几顿饭,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他好意思吗?”

白芷疑惑地问:“可是小姐也不是特地为姑爷做的饭……”每次姜舒窈做好吃的,她们几个大丫鬟都有份儿,姑爷还真算不上特别的那个。

“那也是吃了。吃人嘴短,几顿饭换一个小小的要求,刚刚好。”

“嗯嗯,小姐说的对。”白芷不管了,反正姜舒窈说什么都没错。

不远处的廊下,谢珣站定在拐角处,闻言垂下来了眸。

他转回来本意是想与姜舒窈谈谈今日谢珮的事,却把主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

他垂眸的样子十分疏离冷峻,一身墨色玉锦圆领袍衬得他通身气度非凡,英气锐利,挺拔颀长的身影似淬过的冷剑。

廊下剪花的丫鬟吓得动也不敢动,不知是该继续干活,还是悄悄溜走。

谢珣只稍顿了几息,便利落转身,头也没回地大步离开了。

见他背影消失了,小丫鬟小声说道:“三爷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旁边年纪稍大的丫鬟敲敲她的脑袋:“还敢嚼主子舌根了?”但自己也没忍住,“三爷向来都是冷着面的,我瞧他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像是……哎呀,反正不是生气啦。”

谢珣跨出东院,本想回书房,但又觉得无心看书。

他很想去问姜舒窈你这几日费心讨好我,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出府?

不,她那根本就不算讨好。他不是没见过讨好是什么样子,太子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太子妃、侧妃、良娣,她们的的做法才叫讨好。

谢珣说不上哪不对劲儿,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对,他何必在意她的想法?反正他也没想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更不可能做太子与他宫里人那般郎情妾意的爱侣,不管姜氏作何打算,他保持以往那般疏离芥蒂就好。

仿佛上天偏要应证他的猜想一般,第二日清早,姜舒窈早早起床做饭,兴奋地准备出府游玩,而谢珣在书房里等着,久久没有等到她让人唤他过去用膳。

隔着一道月门,那边热闹非凡,欢声笑语,这边冷冷清清,清粥小菜。

谢珣安静地喝了几口粥便把碗放下了。

他博览群书,喜好诗文,却未曾真正读懂过关于两情相悦的诗词,对男女之情知之甚少,只是凭直觉认定姜舒窈似乎不似他猜想那般一腔痴心,一时颇觉迷茫。

姜舒窈这边和丫鬟们乐呵呵地吃着手抓饼,若不是提及今日出府游玩的事,大家还想不起谢珣今日休沐在府里呆着呢。

白芷作为陪嫁丫鬟是有吩咐在身的。无论是她娘还是襄阳伯夫人,都耳提面命让她撮合姜舒窈夫妻二人,看好不省心的小姐。

她自然是无比认可襄阳伯夫人的想法。女人嫁人是二次投胎,后半辈子的荣辱喜乐全都系在了丈夫身上。

所以她提议道:“姑爷今日在府里呢,小姐不为他送早膳吗?”

姜舒窈愣了一下:“不用了吧,他自小长在谢国公府,什么精细的吃食没用过,我给他送块儿饼过去人家不一定领情。”

“可是小姐做的饼能一样吗?”白芷道,“我还没见过这种新鲜的做法呢,再说了姑爷看上去也不像那种挑剔之人,哪一次他不是把碗里的盆里的吃得干干净净的。”

呃……这话说的,谢珣听到肯定会臊得脸红。

不过作为投喂人,见到对方喜欢自己的手艺,姜舒窈还是很受用的。她被白芷的话逗乐了,道:“那你就去给他说一声,他愿意过来就过来,不愿意就算了。”

白芷应是,跑到谢珣跟前儿传话。

谢珣的贴身小厮见她过来传话时手里居然还拿着饼,差点没呵斥出声。哪怕是外院的洒扫丫鬟也没有这般不懂规矩的,这丫鬟也忒狂妄了些。

他内心嗤笑,等着三爷将她训斥一番,却听一向重视规矩的三爷语气平淡地道了声“好”。

白芷行礼告退,留下小厮目瞪口呆。

即使白芷用袖口遮住了手,谢珣还是看到了袖口露出的那截油纸。

他心口闷得慌,仿佛一张宣纸上画了一道道凌乱的墨迹,让人看了无端燥郁难安。

姜舒窈嫁过来前谢国公府打探过她的为人,都说她刻薄跋扈,喜欢拿下人出气,即使是别人的丫鬟,她也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行事张扬,毫不顾忌。

可如今却见到她对丫鬟这么好,还没轮着他,就已经赏赐了丫鬟了……

看来传闻不可信,她虽在与男子相处上为人诟病,留有污名,但对待下人确是十分宽和的。

谢珣完全没发觉他在找理由安慰自己,这般一想,竟还有些宽慰,说不定以前关于她调戏才子偷窥美男的传闻也是假的呢。

他神清气爽地站起来,脚步轻快地往东厢房走去。

跨进小院后发现姜舒窈并不在东厢房,谢珣便往小厨房去了。他已经习惯了姜舒窈没事就钻厨房的性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小丫鬟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笑着,见谢珣进来了,连忙收了笑规规矩矩行礼避开。

姜舒窈见着谢珣也没多大反应,自然地问道:“你还未用早膳?”

想着用过几口的清粥小菜,谢珣不愿说谎,生硬地扯开话茬:“你这是做的什么?”

“手抓饼。”姜舒窈被带跑了,“你要吗?”

谢珣不自在地咳了咳,乖乖点头。

姜舒窈便从一摞刷好油醒在一旁的饼皮里挑出一张,放入铁锅中,小火慢炕。

谢珣很少见人下厨,见状好奇地问:“做这个麻烦吗?”

“还好,昨晚做的,刷好油放好,今天直接炕就好了。”古代人民的娱乐生活太少,从天黑到就寝还有好几个时辰,她对看书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所以就到厨房来做饭磨磨时间。

谢珣站在一旁看她烙饼,忽然想到了那天早上她塞给自己的煎饼果子,以后上值时若他还能吃到就好了。

想到每日在后巷拐角买烧饼的蔺成,若是他见了自己天天拿着家中做的热饼,定会羡慕不已。

他胡思乱想着,饼皮已经炕好了。姜舒窈往饼上刷上一层酱汁,放上生菜和剪过的里脊肉哦,拿油纸一卷,手抓饼便新鲜出炉了。

做起来又快又简单,但成就感十足,这就是做早餐的乐趣所在。

谢珣接过,也没想起在厨房拿着饼吃多么不规矩,滚烫的温度隔着油纸传入指尖时,他的胃口就莫名地被勾起了。

凑近了,手抓饼那股香而不腻的油酥味更浓郁了一些。

他一口咬下,手抓饼饼皮外层酥脆,内层柔软,层层叠叠,蓬松而有韧劲儿。

外层的油香和里层的面筋香味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酱汁微咸,开胃可口。

这一口光咬到了饼皮,还没吃着里头裹着的里脊和生菜,于是他刚刚咽下便又接着咬了一大口。

里脊腌制入味,表里煎得酥脆,里头的肉质鲜美多汁;生菜解腻,让肉香和油香更加突出,细品之下还带着清爽的回甘。

他吃得爽快,直到听见自己的咀嚼声,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地咬了很大一口。

还未嚼细,他便匆忙地咽下以做掩饰。抬头一看,姜舒窈竟同他一样,咬了一大口,脸颊鼓鼓的,嚼起来都废力似的。

姜舒窈随便嚼了嚼便把嘴里这口咽下,顿时哽得慌,连忙喝了口豆浆将其咽下。

放了糖的豆浆醇厚香浓,豆香味十足,喝上一大口满足感爆棚。

“啊~”她舒服地一叹,早餐还是要这么吃才舒服。

姜舒窈见谢珣盯着她,也给他盛了一碗。

谢珣接过,就着豆浆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手里的手抓饼。姜舒窈见木板上还剩了两张饼皮,干脆都给他做了,顺道让他把豆浆也喝光了。

谢珣第一次站在厨房里用完了早餐。

姜舒窈投喂得开心,多余的饼和豆浆全让谢珣扫尾了,半点没浪费,除了谢珣吃得有些撑以外,这顿早餐算得上十分圆满。,,

第20章

姜舒窈第一次出府,刻意收拾了一番,又让白芷揣了厚厚一叠银票,兴奋地像出门秋游的小学生。

谢珣在房外等她一同出府,久久不见人出来。大概也是人生第一回 体会到了女人出门前的磨蹭,他背着手在廊下走来走去,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姜舒窈终于出来了。

谢珣将她打量了一番。嗯……头发梳得精神了一点,穿的也同往常艳丽了几分,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同。

“你在屋里收拾什么收拾这么久?”他看一眼逐渐升高的日头,皱着眉头问道。

姜舒窈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没瞧出我有什么不同?”

谢珣茫然道:“你怎么了?”

精心打扮过后的姜舒窈绕开他自顾自走了,小声碎碎念道:“……一定是我衣裳首饰太少了,还有胭脂口脂也不够浓艳,不抬肤色,嗯,这些都得新购置一批。”

谢珣不知道姜舒窈的郁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长腿一迈,几步就跟上了姜舒窈。

两人出府后,谢珣骑马,姜舒窈乘车。路上多是些高门大宅院,没什么看头,一直到了街市入口,方才热闹了起来。

姜舒窈跳下马车,惊讶地看向古代繁华的街市。长街宽阔,高楼矮房密集地挤在一起,锦旆飘扬,人声鼎沸,茶坊、书肆、成衣铺、胭脂水粉店……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不跟谢珣打招呼,姜舒窈就扯着白芷往最近的首饰楼钻。

谢珣无奈,翻身下马,跟在她身后往人群中走。

正巧侧面摇摇晃晃推来一排木板车,谢珣不得不被逼得退下一步,站在原地,对一溜烟窜走的姜舒窈喊道:“小心。”

姜舒窈反应及时,拉着白芷的手臂避过,两人转身之际,白芷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书生,脚一崴,把人家撞翻在地。

姜舒窈赶忙扶着白芷,正想问那书生有没有事,却见那书生抬头看到白芷的脸,面皮一黑,惊愕又恼怒地吼道:“是你?!”

白芷刚刚张嘴准备道歉,听到书生的吼声,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扶他的立马收回,表情嫌弃:“是你啊。”

那书生冷哼一声,拍拍衣袍站起身来,视线忽然落到姜舒窈身上,眉头紧蹙,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着。

姜舒窈感被他的眼神盯得难受,退后半步,瞪着眼看他。

那书生没有挪开视线,不敢确认地问白芷:“这是你家小姐?”

姜舒窈成亲以后和以前的打扮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养了点肉回来,娇艳了不少,与以前那副瘦如干柴、敷粉涂面的滑稽模样大不相同。

白芷双手抱臂,斜斜地瞥了书生一眼,对姜舒窈道:“小姐,咱们走。”

姜舒窈一头雾水,正欲转身,那书生却几步跑过来挡在她们跟前:“站住。”

白芷叉腰,厉声道:“你想做甚?”

那书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姜舒窈高梳的妇人髻,表情古怪:“你嫁人了?”

白芷这才想起谢珣还跟在她们后边,连忙转身找谢珣的身影。

她忙着心虚,没顾上呵斥那书生,姜舒窈便成了和书生对峙的人。她感到莫名其妙:“你有事?”

“不知姜小姐如今嫁与何人?呵,你夫君是为了权还是为了钱,竟能容下你这般女子做妻。”

这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没想到一开口如此刻薄。

白芷看到了站在她们身后几步的谢珣,又听到书生说这种话,顿时慌张,跺脚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他想到这便怒意上头,“姜小姐当日以诗戏我可是真?以钱辱我可有假?最后害得张某被赶出文社,前程被毁——”

白芷本想着谢珣在身后不远处,她应该扯着小姐快快避过这人,但听到书生的话一时气血上头,冲动地道:“呸!你自个儿没才学没本事还能怪到我家小姐头上了,真不要脸。”说完,扯着姜舒窈往前走。

那书生紧追不舍,撞开人群:“姜小姐,世上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那夫君可知你曾经的行事做派,他是不知情呢还是本就是个绿头龟窝囊废,跟你结发为妻不嫌脸面无光吗?”

他这么一说,路人渐渐止住脚步,隐隐有围着他们看热闹的趋势。

姜舒窈欲哭无泪,所以这是原主欠下的风流债吗?

她抬头望天,原主妹妹啊,你再怎么也是个伯府嫡女,不至于这么花痴吧,最后还因为花痴谢珣把命都给丢了。

这边白芷被书生的话气得脸皮一阵青一阵白的,若是平常她一定一脚踹过去撒泼开骂了,可是现在姑爷就跟在身后,听到这些话可怎么办呀!

她不知如何是好,扯着小姐躲开显得太过心虚,在这儿与他纠缠让姑爷看见了更是不好,急得额头冒汗。

姜舒窈讨厌被人围观,左闪右闪想要绕开,却始终被那书生挡着,终于恼了,不耐烦地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是位读书人,空口白牙地泼人脏水,损人声誉,这就是你们的文人做派吗?”

“呵,你可是敢做不敢当?你当初看上了张某的皮相后便纠缠不休,还赠于我金银信物,以图和我结交相识——”

“等等。”姜舒窈打断他,盯着书生的脸瞧了几眼,“看上你的皮相?”

书生闻言昂起首来,似乎对自己的外表很自信,想让路人一看便知他没有说谎。

说实话,这人长得还真不错。眉清目秀,面皮白嫩,穿着宽大的长袍有种书生独有的文弱感。可是对于看惯谢珣的姜舒窈来说,他这样还是差远了,不说长相,光是气质谢珣就甩了他十条街。

她自不可能背原主留下的黑锅,坦荡道:“我不知你今日将我拦下百般羞辱有何目的,我自问坦荡无愧,清清白白,你若是执意纠缠,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有权有钱。”

她本身就生得雍容华贵娇艳明媚,今日又刻意打扮过,簪金戴银,富贵大气,一番话说得气势压人,周遭起着看戏心思的路人不免被吓住,纷纷散开。

书生噎了一下,曾经的姜舒窈对他卑微体贴,砸钱送礼的,他随意呵斥便是,她哪曾摆过身份压人?

他气势弱了几分:“我是举人,官府上挂上号的,你胆敢胡作非为。”说到这,又气了起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失了颜面被逐出诗社,今秋必会高中进士,入天子堂——”

他话没说话,又被打断了。

书生一口气没压住差点被呛着。又是谁打断他的话?!怎么这一个二个三个的全爱打断别人说话!懂不懂得尊敬别人!

“就凭你?朝廷还不至于如此瞎眼。”谢珣终于穿过人群,来到了姜舒窈身旁。

姜舒窈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一抖。虽然以前那些胡闹的事不是她做的,但是她还是有些心虚,更可况谢珣的语气冷嗖嗖的……这是生气了吧?

她僵在原地,古人思想保守,多有大男子主义,即使她只是个挂名妻子,估计也少有人能容忍这等事。

书生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谢珣。

谢珣身姿挺拔,足足高了书生一个头,往姜舒窈旁边一站,长身玉立,美如冠玉,通身气度摄人,让书生不得不生起自行惭秽的心思。

书生连忙收回视线,那自惭形秽的心思底下又生出几分嫉妒,看向谢珣身上穿着的做工精致价格不菲的袍角,心中一嗤。

“对,就凭我,我可是青云先生门下弟子,当朝进士,你又是谁,在这儿大放厥词。”他生起一股底气,能和姜舒窈混在一起的是什么好货色,无非又是个不学无术、脑中空空的富家子弟罢了。

谢珣语气平淡:“承平二十七年探花,谢珣。”

书生都做好嘲讽他的准备了,突然听到这句话,一时呆如木鸡。

谢、谢珣?可是他知道的那个文采斐然的谢伯渊,自己昨晚睡前还在拜读他的文章。

他不愿相信,但看到谢珣那绰约风姿已信了八成。

他面色铁青,脑中一片混乱,半晌只对姜舒窈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后便匆忙离开。

姜舒窈没想到这场闹剧解决起来如此简单,她偷偷看了谢珣一眼,见他神色冷若冰霜,一副不爽的模样,心下发虚。

“那个……”她想解释,谢珣却抬步迈开了。

“你不是要买首饰吗,走吧。”语气生硬冰冷,乍听之下还以为他在责问自己。

姜舒窈见他几步就走远了,连忙跟上。

谢珣迈入银楼,店里客人一见他这要冻死人的模样纷纷避开,他才意思到自己面色不佳,蹙起眉头压下心头的烦躁。

姜氏这个女人果然如传闻中荒唐。

那个书生三言两语就抖出了过往,再瞧白芷一副脸色煞白的慌张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珣看着姜舒窈跟着过来面带苦恼的模样,更来气了。

就刚刚那人,看上去年岁比他痴长了一截还只是个举人,相貌平平,举止猥琐,配上那副作派更是兔头麞脑、面目可憎,这也能入她的眼?

他看着姜舒窈的身影,咬牙切齿地想,这种人也值得她赠诗赠银另眼相看?真是、真是……眼光奇差!,,

第21章

姜舒窈偷瞄着谢珣的脸色,生怕他责难自己。

她暗自懊悔,谁能想到一出门就遇见原主纠缠过的男人呢?

谢珣胸口闷得慌。

他本来就知道姜舒窈出嫁前做的荒唐事,既然娶了她就不会计较前事,再说了,娶她无非是躲过皇后的赐婚,应付罢了,如今为此生气实在不应当。

古代吃货生存指南

  • 作者:可乐姜汤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9.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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